伏魔師,自上古流傳而下之職業,奉老子李耳為宗師,相傳其經典,符咒皆為老子所親授,其職責免不了降妖伏魔一類之事,也為了維護自然界與人類的平衡付出了不少心血,然隨著科技的發達,今人漸不相信其存在,甚至將之貼上了怪力亂神的標籤,迫使降魔師逐漸淹沒於時間的洪流中;時至現代,伏魔師的故事僅在聊齋一類的鬼怪小說中,以道士的身分流傳於世……
「18,19,20,好,結束!」一個身穿古代中國服飾的女孩拍了拍手,抖落了身上的塵埃。
「又是群自然精靈,最近的大地很不穩定阿……」女孩若有所思的望著腳旁現出原形的虎精,若非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他們是不會除自然精靈的,因為,自然精靈代表著自然力的豐渥與和諧,然而,這次虎精們竟群起傷人,迫的她出手殲滅了整群的虎精,究竟,發生了甚麼事?
搖了搖頭,女孩不打算繼續在沒有答案的問題上打轉,她自懷中掏出了一張符咒,順手向虎精堆積處一扔。
倏地,一個淡綠色的圓圈憑空浮現,由上到下,將空間密實的圍了起來……
「封!」女孩朝著圓圈一指,空氣瞬間凝結,閃耀著詭異的暗綠,「滅!」
一聲爆破輕輕的響起,似乎也宣示著,眼前的自然精靈不再存在於這世間……
望著空無一物的平地,她的心不由得浮現了一絲動搖,這樣做,究竟對不對?人的生命寶貴,那麼動物又何嘗不是?
妳看!自然精靈們都是很可愛的喔!
誰?
雲暮星一回頭,卻只見落葉沙沙的飛過腳邊……
「哇!小暮!好厲害喔!不愧是我的主人!」一隻毛色赤紅鮮麗的小狐突地自一旁竄出,跳上跳下的,邊搖晃著牠那不凡的雙尾……
「好了,帕布,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交差了!」擱下了心中的疑惑,女孩摸了摸小狐的頭後,便欲向前離去。
「耶?小暮,你不去看看小翌嗎?」
女孩踏出的腳步頓了頓,身形一僵。「誰要去看他阿?」
「你不是一直很擔心他嗎?我……」話才說到一半,小狐便迎上了主人回過來的冷冽目光,牠吐吐舌,不敢再說下去。
「帕布。」
「在!」
「你要再敢說一聲,就給我進去!」女孩指了指胸前的玉石,緩緩的說。
「是!」牠才不要呢!牠最討厭那個冷冰冰的房間了!
「乖,走吧!」女孩繼續邁出了輕快的步伐,留下小狐無奈的搖了搖頭,惹天惹地,千萬不能惹到牠主人啊!
*
套上高中生的制服,現在,女孩的身分,是一個名為「雲暮星」,認真上進的普通高二女學生。
在安靜的早自修時間,應著學生應有的本分,雲暮星認真的翻著手上的參考書,並加以做上記號,為即將到來的課程做預習;然而,座位前方某人的身影卻顯得相當礙眼,憋了許久,雲暮星終於開了口:
「古翌月,我說你呀,到底是來上課,還是來睡覺的啊?」
「昨天弄太晚了,很累。」打了個大哈欠後,古翌月,暮星的青梅竹馬兼搭檔,轉過了身。
「就說你能力差了吧!平常也不多訓練,改天如果被小妖欺負,不要哭著來求我幫你!」
「才不會呢!」古翌月不滿的瞥了她一眼,小聲的咕噥了一句。
「甚麼?」她只聽到了像是「保護」的兩個字。
「不,沒什麼。」
雲暮星還想追問,然上課鐘響起,他趁機轉過了身,迫使她中斷了自己的疑問。坐正身子,她望向了古翌月的背影,除了無言的沉默外,上面,似乎還包含著,更多的情緒。
「同學,你們覺得百年難得一見的颱風,每一百年只會出現一次嗎?」講台上的地理老師口沫橫飛的教授著天災這一課,她想以上揚的語氣提起學生們對於天災的興趣。
「如果是這樣,那麼高雄就不會在幾年內出現那麼多超級強颱啦!」地理老師繼續滿腹熱情的自問自答。
「所以我們經歷了兩次超級颱風,是不是直接過了兩百年啊?」坐在雲暮星旁邊的同學A白目的問同學B。
同學B先是沉默了一下,才接著說:「照這樣推論,彭祖是不是經歷了八次超級強颱啊?」
雲暮星突然很想一拳打醒這兩個人,彭祖是真的有八百歲啦,上次她還幫她老人家慶生呢!而他之所以一直停在八百歲,很簡單,因為他嫌超過八百歲太老了,所以每次蠟燭只准他們插八和百。
「由於人類的過度開發,現在的氣候相當不穩定,像是暖冬阿,四月雪阿,都是相當不尋常的現象;就連大地震也是幾個月來一連發生了好幾次,就像是大自然在反擊一樣。」地理老師對於學生們的奇怪問題直接無視,繼續接著說。
雲暮星心中不由得一凜,大自然的反擊,說的好!
其實,現在的人們之所以能不斷的進步,過著舒適的生活,有一大半是因為大地出借了自然力的關係。然而,人類的予取予求令大地逐漸不堪負荷,進而以天災代表了沉默的抗議;天人感應,就是一種說法,人類的貪婪令上天不悅,上天降下天災予以懲罰。是以,她家家訓就是「清靜無為」這四個字,不對大自然做過多的干擾,促使人類和自然和平共存……
聽起來簡單的四個字,做起來卻顯的格外困難阿……
她感嘆的搖了搖頭。
突來的一陣小晃動令古翌月和雲暮星皆心神一震,兩人不由的對看了一眼,雖然很輕微,但,他們都知道,這只是前兆,一個災難的前兆。
果然,「阿──有地震!」不知是從哪邊傳來的,某位同學突然一聲的尖叫,喚起了全班的恐慌。
「地……地震?!老師,我……我們該怎麼辦啊?」學生們驚慌失措的望著教室中的命令發號者。
「先,先不要亂動,等地震小一點再去操場集合。」地理老師強壓下心中的恐懼,故作鎮定的對著學生們說,然語末的小小抖音卻洩漏了她的緊張;她不是沒遇過地震,但,如此之大的地震還是頭一回,那從地面傳來的強烈能量劇動幾乎要將她自地上彈起,身為地理老師的她知道,這絕對不是一場簡單的地震!
「不,老師,我覺得應該先讓同學們向外撤退,這棟建築物已經有坍塌的跡象……」雲暮星皺著眉傾聽著梁柱傳來的吱呀聲,照她的經驗判斷,這棟樓撐不了多久,而且,她覺得這次的地震並非只是板塊聚合那麼簡單,她似乎嗅到了一絲魔力波動的味道……得讓同學快點離開才行!
「不,不行!現在出去太危險了!」老師搖了搖頭,堅持自己的論點。
「現在不走,你們就沒時間走了。」寒著一張臉,古翌月冷冷的說。
「我是老師,我說了算!現在你們也趕快去桌子下躲好!」
躲桌子?!房子倒了,躲桌子下有用嗎?
雲暮星煩躁的抓了抓頭,怎麼那麼不聽勸啊?
人類真是一種自以為是的動物,總是自詡為正確的一方,永不承認自己的錯……
誰?是誰在說話?
愚蠢至極,真的是愚蠢至極!
到底是誰?
雲暮星痛苦的撫著額頭,腦袋彷彿要炸開般,不斷的膨脹,再膨脹……
「星?」
古翌月疑惑的望著眉頭緊皺的搭檔,他已經很久沒見她露出這副模樣了,自從那次以後……
「不,我沒事,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撤離同學們。」勉強露出一絲微笑,她必須先解決眼前的難題。
「一個一個撤太慢了……」
「等等,你不會要……?」
唇邊露出了一抹微笑,翌月直接自懷中掏出了一張符,向上一拋,「漫!」
一陣白光突地乍現,以浮於半空中的符咒為中心,迅速的漫散而開,瞬間罩上了教室裡所有人。
「傳!」幾乎就在他喊出的同時,白光乍然而逝,彷彿剛剛那一切僅僅是幻覺般,然教室中已不見原先呆愣的眾人。
「我拜託你!下次也先考慮一下後果再做好嗎?要是有人記住剛剛那一幕,你就死定了!我真的很懷疑你頭上的那顆是不是裝飾品耶!」
「安啦,安啦,剛才我的動作夠快,他們不會發現的啦!」
揮了揮手,古翌月滿臉的痞樣,順勢躲過了一顆自屋樑砸下的石子。
搖了搖頭,她放棄了與痞子的爭鬥,輕輕的向窗外一躍,踏上了隔壁大樓的屋頂,一旁的鐵皮屋頂晃了晃,她知道古翌月也過來了,現在,他們只要靜待主謀者出場就可以了!那麼大費周章的搞了個地震,她不信只是要嚇嚇人,那人應該別有目的!
「喲,小兔子們都出來啦!」
冷不防的,一個聲音突然自他們身後竄出,兩人連忙一回頭,望見了一位白色長髮隨風飄逸的青年,那清秀端正的臉龐透著一股淡淡的邪氣,微彎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令人不寒而慄的笑,予人一種莫名的不協調感……
「是你?!」古翌月吃驚的大喊出聲,不可能啊!那人不是,不是早就已經,早就已經……?!
青年滑開了手中的扇子,繼續以笑咪咪的態度望著兩人,只是望向雲暮星的眼神更添上了幾許複雜。
暮星向夥伴投去了一個詢問的眼色,她不認得眼前這個人,對她而言,眼前這人充其量只是一個帶著奇怪氣息的青年。
「怎麼?不認得我啦?是你那些寡廉鮮恥的人類同伴幹的好事啊?為了減輕罪惡感?善於為自己掩飾過錯也是人類的一大特點啊!呵!」青年以嘲弄也似的眼神盯著兩人。
「星,不要理他!我們先撤退!」
古翌月退了退身體,不自覺的避開了青年那過於熱切的視線,現在,他也慌了手腳,但,他知道,讓雲暮星和這男人相處久了準沒好事!
「咦?為甚麼?」她感覺不到青年身上有強大的魔力波動,就體術上而言,他們也不見得會輸啊!為甚麼要撤退?
她不懂同伴的慌張。
「不,我們還是先離開會比較適當!」
不容雲暮星再多說上一句話,古翌月直接扯上了她的袖子,向上拋出一張符,默念了一串句子,在一陣藍光中迅速的離開了現場。
青年也沒有向前追去,他僅僅是默默的站在原地,依舊是笑著,卻不帶任何的,情緒……
雲暮星,我,終究還是,見到了你啊。
*
「喂!我們幹嘛要先走啊?這樣感覺很像膽小鬼耶!」
待站定後,雲暮星甩開了搭檔的手,略帶不滿的抱怨著,她想忽略,但心底那小小的失落卻始終揮之不去,為甚麼,為甚麼她會有這種感覺呢?不可能呀!她和那位青年不過是第一次見面,而他除了那淡淡的悲傷令她在意外,其餘也沒什麼特別的啊!但,有一種連她自己都搞不太清楚的情感,悄悄的,在心底蠢動著……
「你,你不知道嗎?他是那個人耶!」
「哪個人?」
「就是那個……」古翌月講到一半突然踩了煞車,差一點,他就觸犯了禁忌阿!
他連忙改口,「不,沒什麼,單純是因為那人身上散發的氣息實在過於懾人,我實在無法負荷。」
一抬頭,他恰巧迎上了雲暮星懷疑的眼光。
「真的,是真的!」他拚命的點著頭,祈求著暮星的相信。
「算了,我們還是先回學校和同學們會和吧,消失太久,老師會擔心的。」
古翌月明顯的鬆了一氣,卻被雲暮星狠狠的瞪了一眼。
要不是她知道搭檔的硬脾氣,她一定把他往死裡逼的拷問!
回到學校後,很幸運的是,同學們都不記得古翌月做過的事,讓他忍不住得意的對暮星又做了個「你看吧!」的姿勢,理所當然的,他又被賞了一記白眼。
雲暮星向家族回報了今日發生的事件後,接收到了指示的簡訊。她邊看著手機上的簡訊,邊對著靠在身側閒閒美代子的同伴說:「月,族長要我們等一下直接去執行任務,地點在半屏山……」
由於地震的關係,他們的教室大樓全毀了,害他們現在落的風吹日曬的悲慘命運。
「直接去?你沒有看錯吧?」
原本掉兒啷噹的某人突然坐直了身子,不敢置信的望著暮月,一般而言,他們都必須先回去補充符咒和更換衣服,有的時候還得祭拜一下神明才能執行任務啊!怎麼這次這麼隨便?
「好像是緊急事件……」雲暮星同樣是皺著眉頭,其實她也不太確定,但簡訊上就是這樣寫的,他們不能違抗族長的命令。
「好吧,等一下就等一下,唉,今天我的網球王子又泡湯了。」
聳了聳肩,古翌月又恢復了那副漫不經心的態度,但,暮月看的出,其實同伴的眉宇間,夾帶著濃濃的,不安……
應該,會沒事的吧?
*
金黃色的夕陽灑上半屏山公園中一對男女的臉龐,斜斜的陽光將兩人的影子拉的長長的,微風輕輕的牽起了兩人的衣袖,理應是愜意而又和諧的黃昏時刻,不知怎麼的,卻給添上了一絲詭異的感覺……
太靜了,一切都太靜了……
鳥叫聲,蟲鳴響都,消失了。
有一種被按下了靜音的錯覺。
「喂,星,你不覺得情況有點奇怪嗎?」
耐不住長期的沉默,古翌月終於發出了疑問。照理來說,就算是在妖魔的控制下,萬物之聲也是不會被絕對的隱藏的……
「是有點不尋常……」
雲暮星陷入了沉思中,以至於沒注意到古翌月拿起了手機,更加沒發現他望向手機螢幕後驟變的臉色。
咻!
一聲煙火沖破天空特有的聲音響起,在遠方澄黃的天空中綻出了一陣漂亮的花火,最特別的是,中間尚自夾著一個相當精緻的圖案……
雲暮星心中不由的一緊,這個信號是……
「星,走吧!任務,開始。」
璀璨的煙火映在少年闃黑的瞳眸中,激不起太過高昂的情緒。
「等等,你知道那個信號代表的意思嗎?」
「我當然知道,」古翌月頓了頓,接著說,「是殲滅。」
「殲滅?你知道要去殲滅誰嗎?」
以著一種近乎冷酷的語氣,古翌月給了答案,「半屏山中,所有留下來的生命。」
雲暮星倒抽了一口氣,不敢置信的瞪著眼前的同伴。
「你知道你在說甚麼嗎?為甚麼要這麼做?你有得到族長的授權嗎?怎麼可以……」
「授權,在這。是族長本人的命令。」古翌月揚了揚手中的手機,「上面還註明,若有人不聽號令,當場處決。」望著呆愣的夥伴,他強裝鎮定的說著,這一次,族長是認真的。
這是一場噩夢。
無盡的屠殺,無助的求饒,弱小的生命在她的劍下哀號著,她機械式的重複著同樣的動作,她好恨,好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甚麼,那些生靈並未傷害人類,然而她卻為了一個決絕的命令,一個不知道目的的命令,奪走了他們的一切,他們的生活,以及,他們的,生命。
她覺得此時的自己不再是個維護和諧的伏魔師,此時的她,反而像是個,噬血的殺人魔……
她已經忘了自己是如何結束那場屠殺的;她也忘了自己回到家族時,族長是如何誇獎他們的功績;她只記得那始終跟隨著她,揮之不去的淡淡血腥味……
為甚麼?為甚麼你要這麼做?
是誰?是誰在說話?
我到底做了甚麼?你們要這樣對我?
一陣驟然的悲傷感襲上了她,好難過,好難過……
你為甚麼,要背叛我?
「不,我沒有!」
幾乎是下意識的,雲暮星大喊出聲,吵醒了在一旁守候的古翌月。
「星?你怎麼了?」他擔心的摸了摸搭檔的頭,確信了體溫的正常,「你在族長表揚的時候突然昏了過去,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現在感覺好一點了嗎?」
「月,我是不是曾經,被消除過記憶?」她答非所問的問著自己的同伴,一雙黑眸泛著一絲動搖。
「呃……關於這個嗎……我……」
「月,我要聽的是真相,不是漂亮的場面話!」
古翌月皺起了眉,心中陷入了強力的拉扯,他不能說啊!但是……一抬頭,他恰巧迎向了搭檔澄澈的目光,嘆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屈服了;雲暮星總說他的脾氣倔,殊不知,同伴那懇求的目光是他最大的天敵……
「我講個故事給你聽好了。從前,有個可愛的小女孩,她的能力超群,聰明機伶,大人寵愛她;小孩愛慕她,她的生活似乎完美的找不出一絲缺點。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上天降下了一個考驗給她……她遇見了一個負傷的自然精靈,善良如她,為精靈療傷止痛,她將他藏在離家不遠的一個樹洞中,每天抽點時間去陪陪他,和他聊聊天;隨著時間的流逝,女孩和精靈的感情也越來越深,終於,精靈的傷痊癒了,女孩卻捨不得精靈的離開,為了挽留精靈,女孩答允他,只要他留下來,她便為他做一件事,而,這個承諾也暗示著悲劇般的結束……澄淨如自然精靈,竟然妄想著得到他所不應得的力量;他向女孩要求進入伏魔師的禁地,擁有著無垠力量的地方,女孩為了實現自己的諾言,不顧一切的自族長身邊偷走了進入的許可符,但,女孩卻在與精靈會合的途中被族長逮個正著,族長念在女孩是初犯,僅僅將她軟禁在家中反省。沒想到,未取得力量的精靈竟惱羞成怒的殺進了本家,他本身擁有的力量相當的驚人,殘害了我族無數的生命,他口中不斷喃喃著諸如『報仇』、『背叛』之類的字句,但,家族並未欠過他甚麼,所有人一致認定,他瘋了。披散的白髮因為魔力而不斷飛舞著,他的瞳是如血一般的顏色,他的存在就如死神般,令人畏懼而不敢近……最後,族長與之爭鬥了長達一星期後,族長靠著堅韌不拔的意志,擊敗了逐漸魔化的精靈,並將之封印至地底的最深處,族長未免女孩難過,消除了女孩的記憶……當然,這只是個故事……」
雲暮星愣愣的望著搭檔,她知道,故事中的女主角就是自己,然而,她總覺得這個故事似乎少了些甚麼,少了些重要的元素,但,她卻無法拼湊……
「那個自然精靈叫甚麼名字?」她無意識的喃喃出聲。
古翌月猶豫了一下,還是答了:「路卡‧波希維斯。」
我叫雲暮星,你呢?說說名字總可以吧!
我……我叫路卡,路卡‧波希維斯。
叩!叩!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寂靜,「古少爺,雲小姐醒了嗎?」
「她醒了,甚麼事?」
「族長召集所有伏魔師至廳堂集合,還請兩位前往。」
古翌月向雲暮星使了一個眼色,她會意的點了點頭,她不會說的。
「最近,諸位為了除妖之事也辛苦了!尤其是最近自然精靈的躁動一事,著實令各位費了不少心力啊!」
面容溫文儒雅的男子向廳堂中的眾人點了點頭,表達了自己的勉勵之意,然而,所有人都在等,等他這次召集的真正目的。
「聽聞報告,十年前,那位受到魔化的自然精靈竟掙脫了束縛,回到了人世間,為此,我們需要做好十足的準備,以免重蹈十年前那一場難以磨滅的災難。」他頓了頓,掃過所有人的面容,接收到了一陣恐怖的寂靜。
「我們必須安排比平常多一倍的人手以及至少兩位伏魔師鎮守在本家,為防他突然的侵襲。仲賢,塵湮,你們兩個今天先留守,夕氳,你等一下先去加強結界,別讓他趁隙攻入!其餘的人先回去待命,一有狀況,請火速趕來!務必確實守住本家,不論任何代價!」
被點到的三人站了出來,向李清玉一揖,表示了領命之意,其他人也紛紛向他承諾,自己一定做到。
「這個世界的和諧,還須由我們維護!」李清玉照例向著所有人一句信心喊話,接收到了眾人的歡呼,但,有一個人除外……
不知道怎麼的,雲暮星突然有一種悵然的感覺,真的是這樣嗎?他們真的,維護了世界的和諧嗎?
搖了搖頭,或許,是錯覺吧!
*
今天已經是族長發布全面警戒的第七天了!但,本家平靜到就像是其實自然精靈的歸來只是個假象般,而平淡到毫無起伏的生活也令眾人漸漸失去了最初的緊張感……
「……平生故人,去我萬里。瞥然塵念,此際蹔生。……」
撐著頭,雲暮星複習著「與元微之書」這篇肉麻的友誼之書。她不懂,既然彼此如此的契合,何不天天黏在一塊兒?還談甚麼以膠漆之心,至於胡越之身,進不得相合,退不得相忘?他們應該用盡一切方法待在一塊啊!別把甚麼都推給了命運!
但,有一些事,是一個正值青春年華的少女所不懂的;她不知道,有的時候,即使用盡了全身的力量,命運的轉輪依舊會向前轉動,不管你想不想;也不管你是如何的,努力……
雲暮星伸了伸因為在書桌前久坐而略感乏麻痺的雙臂,今天不是她值班,所以早早就回來休息了,不知道為甚麼,最近鮮少妖魔搗亂的事件,這應該是件值得開心的事,但,有沒有可能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呢?
剛這麼想,放在女孩身邊的手機突然閃起了詭異的闇綠,她心中一凜,這個訊號是……
她迅速的接起了電話,聽到了她最不想聽到的通知:
「星!快到本家支援!自然精靈帶著無數的妖魔來犯!」
古翌月在電話的另一頭大喊著,邊自運起手中的長劍,向著身後一個突刺,滅掉了一個意欲偷襲的妖魔,卻也一個不小心被右前方突然向他撲近的蛇妖給咬了個正著,雖然他在第一時間除去了蛇妖,但腰部卻也受到了不小的創傷;望著從四面八方不斷湧進的妖異們,他知道自己的勝算不大,但,腦中卻浮現了族長的那句話:「守住本家,不論任何代價!」,得撐到救援到來的那一刻!
今天是輪到他值班,然,和他一起值班的同伴突然鬧肚子疼,先行回去了;好死不死,自然精靈竟挑在這天大舉入侵!他已經通知了所有同伴,現在就等他們的到來!他必須爭取時間!
古翌月咬了咬牙,忍住自腰間不斷傳來的劇痛,自懷中抽出了三張符,上面畫著比平常還要繁複的符咒……
「成而為封,信守之道,無盡無係……」他喃喃的背誦著拗口的咒文,符上的符文淡淡的發起了光,隨著咒文的進行,光芒也越發強烈,幾隻妖魔發現了事情的不對勁,連忙撲向了他,試圖阻止咒文的繼續;但,古翌月拼著受上幾次劇烈的衝撞,硬是將咒文念到了最後:
「虛者實之,實者虛之,空,無痕!」
在他結束朗誦的同時,他將三張符丟上了空中,旋即吐出了一口鮮血……剎那間,一陣熾白的光亮瞬間奪去了眾人的視力,伴隨著光芒而來的是一聲震耳欲聾的巨大爆炸聲。
在煙霧瀰漫中,男孩的身影,倒下了。
在模糊的視線中,他看見了先行趕到的同伴開始著手除去在強大咒文下倖存的妖魔們,確認了自己的任務結束了之後,他微笑著,閉上了眼。
「月?」雲暮星踏進了混亂的現場,第一眼就看見了不省人事的搭檔,她連忙奔上前去,扶起了他。
「你這個白癡!竟然使用禁咒?!你難道不知道使用禁咒會遭受到多大的反噬嗎?肋骨幾乎全斷,脈息時有時無,想找死也不是用這種方法啊!」
「維護,自然界的,和諧……」以著幾近虛無的聲音,古翌月緩緩的吐出了這句話後,繼而陷入了昏迷當中。
「笨蛋!你這樣要如何維護啊?算了,這次我就大發慈悲,連你的份一起努力好了!你一定要活下來喔!我要你親口對我說謝謝!就這麼說好囉!」以耳語一般的音量,雲暮星在他耳邊輕輕的道出,將他交給了剛趕到的救護人員,望著他被送進了內房後,自己隨後也加入了這場大亂鬥,這場戰鬥,不只為了自己,也為了她的搭檔!
她靈巧的在妖魔之間來回穿梭,輕快的揮舞著慣用的長劍,在強大符力的輔佐下,一般的妖魔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再加上方才在禁咒下所受到的重創,即使等級較高的妖魔也抵抗不了,形成了單方面的屠殺;努力壓下心中的那一絲不忍,雲暮星強自說服自己,這麼做,都是為了自然界的和諧!
隨著時間的流逝,場上剩下的妖異逐漸減少,漸漸形成了兩,三個伏魔師包抄一隻小妖的局面,就整體而言,大勢已定,妖魔們已無翻盤的可能,但,他們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那個自然精靈呢?他怎麼沒出現?」某位伏魔師的一聲大喊道破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他不會是怕了?躲起來了吧?」
解決掉了最後一隻妖異,有人輕蔑的笑著。
「甚麼死神般的自然精靈,我看,不過是傳聞吧……」
喀!喀!
很輕很輕的兩聲輕響阻斷了那人的話語,眾人略感奇怪的望向了發聲之人,卻在一看之下皆噤了聲。
無言的恐懼不斷的擴散。
「怎麼?不是很厲害嗎?為甚麼不再說兩句來聽聽?」
白髮青年神定氣閒的望著眾人,口氣平淡的就好像在問今天天氣如何般自然,他就像是個散步經過的溫文男子,和此處的肅殺之氣完全不合──如果他腳邊不要丟著一顆剛摘下來的人頭的話。
「再來,換誰呢?」
眾人皆反射性的向後退了退,不願和那雙邪魅的紅眼對上。
「感情那麼好,就一起去吧!」青年不帶任何情緒的一個字一個字的念著,一揮衣袖,熾熱的火焰倏地在眼前延燒而開,只要稍稍觸到火焰,腐蝕一般的劇痛便會迅速蔓延開來,自盡,或許是此時最好的治療之法……
「吞噬之焰……」
雲暮星呆愣的望著眼前的慘象,不敢相信傳說中的密術竟重出江湖。哀嚎聲,求助聲不絕於耳,但,沒有人有餘力救助他人;那是躲不了的躲,逃不了的逃啊!
赤紅,映在她眼底,久久無法褪去……
一幕幕因為承受不了劇痛而自裁的悲劇在她眼前活生生的上演,她以為,自己也活不過今晚。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裏站了多久,她只知道,現在,很靜。
清涼的晚風吹過她的身畔,提醒著她,她還活著……
雲暮星抬起了眼,正巧對上了那雙漠然的眸。
「我都忘了,你身上還有我給的護符。」
瞥了她一眼,青年的眼底不禁有了一絲波動。
「為甚麼?為甚麼你要這麼做?力量真的那麼重要嗎?」
「力量?」顯然是聽到了意料之外的問題,冰一般的面容掩蓋不了他的驚詫。
「自然是為了力量,為了追求力量,竟毀損自己的心性至這般地步!」第三人的聲音插進了兩人的談話。
「族長!」
李清玉踏著沉穩的步伐自堂內走出,視一旁的慘象為無物,只是盯著眼前的大敵。
「是你!」
「對,是我!暮星,不用跟他廢話,咱倆聯手,將他拿下!」
不願再多說一句話的李清玉,捉起腰側的配劍,身子一橫,以一招漂亮的劍式就往路卡身上招呼,雲暮星連忙跟上了族長的動作,從右方一個截擊;路卡一揮衣袖,一陣大風捲來,令李清玉的劍偏離了軌道然後巧妙的躲開了雲暮星的突襲。李清玉向前一個踉蹌,旋即一個回身,站穩了腳步,恰好看到了路卡對暮星一閃即逝的關懷,李清玉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狡詐。
「暮星!直接對他近身攻擊!」
接到了族長的命令,雲暮星不及細想,隨即抽出了身側的小刀,一個飛撲而上,刷刷刷,三下聯擊,逼得路卡只有後退。
「為甚麼不還手?」將小刀抵在路卡心口,雲暮星不解的問,就算對方是大魔頭,她也不願佔便宜!
「我怎麼能?結果,我還是和上次一樣,敗在你的手下……」褪下了冰寒的面具,路卡的表情中揉進了深深的哀愁,悲傷,怨恨,以及不捨;如此複雜的神情令雲暮星一時窒了呼吸,上次?他們曾經交手過?
「嗚!」雲暮星吃驚的望著路卡前胸多出的一把刀子,她認得這把刀,這把刀是……
「死心吧!你要報仇,作作白日夢還比較快!」
李清玉猙獰著一張臉,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
「不─────」
望著自路卡胸口緩緩滲出的點點鮮血,一張張鮮明的圖片飛快的跑過她的腦袋,塵封中的記憶悄悄的浮現……
「喂!你沒事吧?」女孩好奇的望著眼前臉色蒼白的男孩。
「走,走開!」
「喔!好吧!」
女孩踏著輕快的步伐離開了現場,過不多時,卻帶著滿滿的藥品回來了。
「你……你想幹嘛?」
「我剛學會包紮,你就行行好,讓我練習看看嘛!」
男孩沒辦法拒絕女孩滿溢祈求的眼神,別過了頭,算是妥協了。
「我叫雲暮星,你呢?說說名字總可以吧!」
「我……我叫路卡,路卡‧波希維斯。」
隨著時間的推移,男孩漸漸的放下了對女孩的戒心……
「妳看!自然精靈們都是很可愛的喔!」
男孩叫來了一隻小白兔,摸了摸它的頭。
「只要你對他們好,他們就會對你好喔!」
男孩微笑著看著女孩逗弄著白兔。
「這裡是我的村落,一般人是不能隨便進來的喔!」
女孩知道,男孩所屬的族群是一支古老的血脈,他們擁有相當特別的能力,守護著古老的力量;他們既是精靈,也是人類……女孩很開心男孩能帶她來,因為這代表,男孩信任她。她一直保守著她和男孩之間的祕密,沒有告訴任何人,除了一個人,一個她相當信賴的人……
「再過不久,我可能就要離開了,族裡不希望我和外界太過接觸……」
男孩悵然的望著女孩。
「沒關係啊!等你以後長大不就可以隨意進出了嗎?那,我們就等長大後,再見面就好啦!」強壓下心中的不捨,女孩打起了精神,她伸出了手,「一言為定?」
男孩愣了一下後,隨即也笑了出來,他伸出了手,在女孩手指上一勾,「一言為定!」
「暮星,你怎麼會偷了許可符呢?」
族長擋在打算溜回家的雲暮星前方,滿臉嚴肅的問,身後尚有一群等著興師問罪的人們。
「許可符?我沒有啊!」她驚慌失措的望著族長,不明白自己究竟犯了甚麼錯。
「不是那位自然精靈慫恿你去偷的嗎?」
「路卡?沒有啊!……」
「不用再狡辯了,走,跟我回去!」
「族長!」
「快來幫忙!自然精靈殺進來了?」
「甚麼?」
被長期軟禁的女孩,出門看到的第一個景象就是一個披散著長髮的少年,睜著赤紅的雙眼,以一柄發著光的長劍狂肆的殺著人,女孩愣住了,那個人是……路卡?
「路卡?」女孩輕喚出聲,引起了男孩的注意。
「是你?是你指使的?」
「你在說甚麼?你為甚麼要這麼做?」
「為甚麼?哼,人類真是一種自以為是的動物,總是自詡為正確的一方,永不承認自己的錯……」
「你到底在說甚麼?」
「哼!我覺得自己愚蠢至極,真的是愚蠢至極!竟然笨到去相信你!」
「暮星,殺了他,他瘋了!」
李清玉不知何時出現在一旁,身上飄來了一絲極淡極淡的血味,那是一種相當熟悉的味道。
「就是你!害得我家破人亡!」
提起長劍,少年以極快的速度朝李清玉逼近,女孩連忙伸出手,擋住了他。
「等等,路卡,不要這樣!」
男孩的步伐為之一窒,卻給了他人可趁之機……
滋!
一道白光穿透了男孩的左胸,血花瞬間爆了出來……
男孩不敢置信的望著自己的胸口,神色悲傷的看向了女孩。
「為甚麼?為甚麼你要這麼做?」
「不,不是我!」女孩大吼。
「我到底做了甚麼?你們要這樣對我?」彷彿沒有聽到女孩的回答,他繼續問。
「你為甚麼,要背叛我?」
「不!我沒有啊!路卡!路卡!不要啊!」
女孩拼命搖晃著男孩,希望能喚回一絲奇蹟。
「讓開!」
李清玉粗魯的把女孩推開,在男孩身上迅速的貼上了五張符,低聲的念起了咒語。
「不!族長!拜託你,不要!」
女孩使勁的扯著李清玉的衣袖,卻絲毫不見效,她只能眼睜睜的望著男孩化作陣陣白光,逐漸的,消失……
有的時候,即使用盡了全身的力量,命運的轉輪依舊會向前轉動,不管你想不想;也不管你是如何的,努力……
雲暮星的眼角滾下了一顆晶瑩的淚珠。
是她,害了路卡啊!
但是,她不明白,為甚麼溫和如路卡,竟會像發了瘋般的闖進本家大開殺戒,除非是為了……家人?
可是路卡的村落相當的隱密,若非知道路,一進去肯定迷路……
突然,一個恐怖的想法閃過,她曾經,向某個人提過進去的方法以及記號;還有,那淡而熟悉的血味……
和條件如此吻合的,只有一個人。
「族長,你是不是對路卡的家人做了甚麼?」
雲暮星冷冷的問著眼前,她一直尊敬著的男人。
「啊,還是被你發現啦?沒有錯,我滅了他們。」
「為甚麼?!」
「這還用問嗎?誰叫他們一族要擁有如此之大的力量呢?不過該死的是,力量怎樣都無法使用!」
「那麼,盜符一事也是你主導的了?」
這不難推論,為了將她自路卡身邊調開,防止她通風報信,李清玉想出了軟禁這一招。
「不錯嘛!一下就發現了,」
李清玉又露出了一個市儈的微笑。
頓了一下,雲暮星突然想到一件事。
「你叫我們殲滅半屏山的生命,也和這有關?」
「挺敏感的嘛!可惜已經太晚囉!沒錯!那邊留下來的生命都是些不聽勸告,執意幫助自然精靈的笨蛋。」
「古翌月那個笨蛋是那麼相信你,以為這一切都是為了自然的和諧,為了你的命令,甚至拼上了自己的命……或許,這一切,還不太晚。」
雲暮星自懷中掏出了一張符咒,李清玉的臉不由的一變,「這是波希維斯一族的符?!你怎麼可能會操控?!」
雲暮星不語,以手指夾住了符咒後,低聲且迅速的背誦著某種難以理解的語言。
李清玉連忙舉起雙臂,以著雙劍向著她就是一揮,企圖阻止她的動作,卻被圍繞著她的光環震的往後退了好幾步。
她望著不遠處一臉憤恨的族長,「不好意思了,族長。」
雲暮星一震手,將符咒甩至半空中,剎時,符咒在空中畫出了一個完美的弧形,在李清玉面前炸出了一陣噬人的火光,伴隨著光亮的退去,李清玉的身體軟軟的倒下了……
雲暮星緩步走到那,在她曾經尊敬的男人身前蹲了下來。
「波希維斯一族的力量是與自然同化,不懂得尊重自然,尊重生命的人,自然無法使用祂的力量……希望你能明白,族長。」以著極輕的語氣,雲暮星在他耳邊緩緩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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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人在得知李清玉的惡行後,同聲撻伐他,不僅廢去了他族長的職位,連他一身的功夫也給盡數廢去,現在被發配邊疆,做個整理花草樹木的園丁,希望他能學會尊重自然……
至於在與妖魔對抗的一役中使用禁術的古翌月則撿回了一條命,但代價是得待在床上整整半年不能動彈。
至於,他呢……
雲暮星坐在山坡上聆聽著風聲捎來的消息。
距離路卡的離開,已經過了5年了啊……
我的罪孽太過深重,我要去修行,幫助他人,洗清自己的過錯……
路卡在講這句話的時候,眉宇間洋溢著一種平和之氣,她知道,他看開了。
如果,如果我們有緣的話,我一定還會來找你的!
是嗎?那,她就等他來找啦!
伸了個懶腰,雲暮星坐直了身子,仰望起晴空萬里的蒼穹,現在,她出任務的時候已不再隨意傷害生命,她現在會先跟他們講道理,講不聽?扁!扁到牠聽為止!雖然有點暴力,但,能夠不傷害生命這一點卻令她很快樂!
冷不防的,一隻小白兔遞到了她的面前,她不由得一驚,她完全沒注意到有人靠近!
「姑娘!你看!自然精靈可是很可愛的喔!」
這個聲音……
雲暮星發覺自己的眼眶有點濕濕的……
「只要你對他們好,他們就會對你好喔!」
猛的一回頭,雲暮星喊出了放在心底好幾年的名字:
「路卡‧波希維斯!」
藍天,煦陽,以及,一張深入眼底的笑顏。
「我回來了。」
風,依舊吹著;命運的輪盤,開始轉動……
或許,有的時候,努力,也會有用的吧!
緩緩的綻開了笑靨。
下一秒,女孩撲進了男孩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