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了奇妙的海產喲……」
久未蒙面的高中同學突然在即時通上敲我，沒頭沒尾地給了我這句話。
在我打完回應，正要按下送出時，他離線了。一個月後，在我忘記前，他邀我到北海岸用餐，也許之前是指那邊有奇特的海鮮吧？
隔天，一台舊型的賓士出現在我家樓下，寬大的車身在小巷裡窒礙難行，我急忙上車。見我關上門，他笑笑地發動車子。
「好多年沒在同學會上看到你，都快忘了你的名字了。」一貫的慵懶。
「你也沒去過幾次吧？」我笑著說。
他從後照鏡看了我一眼：「是在指責我嗎？」
看著他的微笑，感覺過去的歲月回來了一些。他在想什麼呢？奇怪的留言和突如其來的邀請。不是不像他，但有點違和，我似乎忘了什麼。搖下車窗，從上衣的口袋抽出一根菸：「我可沒忘記，哪有像你人緣這麼差的。」
他揚起眉，似乎不贊同於我手上的東西：「不是讓我們認識彼此嗎？」
海岸線出現後不久，他將車子轉進一座停車場。停車場的另一頭有一座小木屋，在狂風之下，顯得不太牢靠。
「走吧，」他把車子熄火「那就是我們的目的地。」
我跟著他下車，瞇起被風砂所干擾的雙眼，重新端詳了小屋一眼。
「我真的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他回答：「已經訂好位置了，沒有問題的。」
看著空蕩蕩的停車場，我說：「好吧，如果你堅持。」
應侍沒來得及回答，一名中年男子推開了門，他高聲喊道：「來一份今日特餐。」
女僕瞧了他兩眼，無言地步入廚房，男子在吧台邊緣坐下。直盯著應侍擦拭有著綠色汙漬的威士忌杯的雙手。
沒有人說話，屋裡只有廚房偶爾傳來的鍋鏟聲，和玻璃杯敲擊的些微響音，或許還有衰弱地幾乎被人遺忘的海潮聲。襯得陰暗潮濕的酒館分外詭譎。也許因為在懸崖上，海浪的節拍顯得格外分明，和建築本身的搖晃相互呼應。
片刻，在我們坐定後，女服務生從廚房走出，手裡拿著橢圓形的銀盤，從我的角度看過去，隱約可見上面的東西仍在活動。
「先生，今天的主食。」她優雅的傾身，將菜餚放在男子前方。
男子睜大雙眼，張開嘴巴，呼吸急促地看著抖動的充滿吸盤的枝條。
「絕美啊！」他驚嘆，左右尋找著刀叉。
女僕從掛在身上的皮袋拿出銀器，笑著說：「請愛用刀叉跟槌。希望您用餐愉快。」
男子從尖端切了一小塊，用槌子在吸盤邊緣敲了三下，避免其過分地掙扎而從叉上滑落。叉尖小心翼翼地陷入滑膩的肉塊，然後進入男子的口中。
「啊！」男子站了起來。
他在意識的邊緣看到了，觸手在水底搖曳，輕輕的捲起他的上司，再回到軟泥之上。
「我甘心做一條觸手。」他發出微不可聞的低語。
但他沒有看到應侍用和女僕說的唇語。我看見了，但看不懂，所以我轉向我的同伴。
「你輸了。」我的對家輕聲說。
「你們要點餐了嗎？」女僕突然對我們說，帶著不易察覺的怒氣。
我的高中同學沒有回答，只是看了應侍一眼。
應侍開口：「上個月進的那個。」
女僕揚了揚眉，走進了廚房。屋裡再次陷入寂靜。
「為什麼找我來？」我說。
他笑著說：「這裡有一定要和你分享的東西。」
「嗯？」我歪著頭看他「你該不會抓到了水怪什麼的吧？」
「不，不是那種普通的東西。」
女僕從上屋裡拿出半米見方的鐵板，架到我們的桌子上，然後從另一口袋子裡拿出各種工具，轉眼間便生好了火。
「請稍候片刻。」女僕躬身退下。
看著溫度逐漸升高的鐵板，心裡突然產生一種奇妙的感覺，期待以久的夢想即將實現。
這時，對面的人突然起身，坐到我的身旁。
他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我的目光被女僕所吸引。
她拿著蓋著的大盤子走了過來，到離桌子半尺遠的地方才打開。盤上是半透明的肉類薄片，雖然是粉紅色的，卻帶著藍色的光澤。盤子一掀開，一種舒服的香氣散溢了出來。
我驚訝的看著他：「你怎麼弄到人魚肉的！」
他正要回答，我腦後突然一痛，昏迷前只聽到高中同學的聲音。
「你該死的要做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