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餓……』
美鈴癱坐在床邊,兩眼無神地看向時鐘,已經是吃午飯的時間了,通常這時媽媽會在廚房煮飯,笑著說再一會兒就開飯囉,有馬鈴薯燉肉、南瓜沙拉、蕃茄濃湯都是美鈴愛吃的菜色,吃過飯後媽媽有時還會帶自己去買加了很多鮮奶油的可樂餅當點心。
美鈴輕輕拉了拉媽媽的手,說:
「媽媽,人家好餓……」
媽媽生病了需要多休息,可是她睡了好久、好久,怎麼也叫不醒,電視在壞掉前說很多人都生病了,他們也在睡覺,他們也叫不醒嗎?
美鈴記不得媽媽和自己多久沒吃飯了,之前外面總響著「嗚伊─嗚伊─」和爭吵的聲音,現在什麼都聽不見,只有嗡嗡聲不斷地在腦中鳴響;房間好臭,可是美鈴找不到是什麼「東西」臭掉了,她只能握著媽媽垂下的手,等媽媽醒來,再帶她去買可麗餅。
然後她看到了。
媽媽半透明的身影彷彿不曾生病般,正換上外出時穿的外套,對自己笑著,像是在說:「再不快點準備就要丟下你不管囉。」
美鈴想要起身,但身子一軟,整個人反而趴倒在地,媽媽沒有扶起美鈴卻是向大門走去,她急著要撐起身體,但腳仍使不上力,「媽媽……」呼喊的話語出口只剩下一陣劇烈的乾咳。
等等我。「咳咳!」
不要丟下美鈴。「咳!咳咳咳!」
美鈴馬上就準備好……「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等到美鈴的咳嗽稍止,已經看不到母親的身影了。
焦急和慌亂的心情似乎帶來了些許力量,手腳終於能勉強拖著前進,美鈴就這麼爬向大門,相信媽媽一定會在那等著自己。
街道上擠滿了半透明的行人,毫無滯礙地踩過在地上爬行的美鈴,馬路上的車子穿過撞毀的車輛,有的屋子坍塌、燃燒卻又完好無缺,太陽與月亮同時出現在天際;這些都不重要,女孩拖行著失去感覺的雙腿,爬過走了無數次的人行道,終於在那再次見到了母親。
美鈴三步併做兩手地爬到熟悉的店前,媽媽又像以前一樣對自己笑了,遞給她那個連夢中都想著,加了很多很多鮮奶油的可麗餅;可麗餅吃起來脆脆的,裡面有很多肉和奶油,是以前沒吃過的味道,但美鈴仍狼吞虎咽地吃著,像要連手都一起吃下去似的。
吃著可麗餅,美鈴終於露出了許久不見的,飽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