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戴爾博很早就醒了過來,走出宿舍外散心。想起昨天的事,他還是忍不住感到高興,孔鐸里恩幫他準備的房間竟然就是當年他求學時的房間,真是太貼心了。
而且當孔鐸里翁宣佈會讓大部分學者前往龐葛瑞爾斯時,那些學者高興的樣子,真讓他覺得這些是值得的。不過困難的還在前面,這點他也知道。昨天晚上他就寫了幾封信,連同莫洛伯的信一起傳送回龐葛瑞爾斯。現在索蘭墨應該正在如火如荼地處理學者遷過去的準備事宜吧。
晚餐時,他還與溫塞爾老師談了許多往事,還有未來的事。雖然兩人一直避免談到嚴肅話題,但仍是忍不住對未來有所感慨。不過現在想想,戴爾博忽然注意到一件怪事。昨天溫塞爾說過凱爾尼歐還留在學者公會裡,怎麼昨天過了一整天都沒看到他?在聽到自己來到公會後,凱爾尼歐應該會主動來找他才對啊。
但戴爾博沒有深思,等晚點再去問孔鐸里翁好了。他信步在宿舍附近走動,感受四周的鳥叫與蟲鳴。現在幾乎沒什麼人在外面,除了那些行李,幾乎就跟以前的學者公會一樣了。
他到這時才真正產生深刻的懷舊之情。看到昨天的慘況,他只有事過境遷之感,但現在,他卻覺得這裡真正是學者公會,是他年輕時求學之處。戴爾博露出微笑,朝著樓梯走去,同時跟從下面走上來的人視線交會。
戴爾博呆了呆。那是一個木靈,但這麼說稍嫌簡略。事實上,無論怎麼說都稍嫌簡略,因為光是他出現在這,沉積在公會中的憂傷空氣便彷彿消散。原因無他,只因這個木靈有著讓任何人都印象深刻的美貌。
他是個男性木靈,但臉龐卻小巧姣好,宛如少女。他淡金色的頭髮在陽光下就像一段段發光的流水,而翠綠色的眼睛就像是放在水中的玉,動一下眼珠就是一陣波光。木靈的皮膚很白,像是大理石一般,而粉色的嘴唇,就像剛剛摘下了一朵花,將汁液擦在那上面。
簡直像是從畫裡走出來一樣。
如果是第一次見到,可能會將他看成女性也說不定。但戴爾博見過木靈,所以不會誤會。他又驚又喜地叫道:「凱爾尼歐……」
他朝舊友的方向走去,但凱爾尼歐卻表情嚴肅,向他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唇前,似乎要他不要張揚。戴爾博怔了怔。他想像過凱爾尼歐在見到自己後會有什麼反應。也許會像小孩子一樣地撲過來,也有可能從身後遮住他的眼睛,也有可能裝傻地說「你是誰」……但總之,他完全沒想過凱爾尼歐會一臉嚴肅。
只見木靈作了個手勢,顯然是要自己跟著他,然後立刻轉身走下樓梯。戴爾博不禁憂心起來,到底是什麼事,會讓凱爾尼歐變得這麼不像他?龐葛瑞爾斯的領主立刻跟了上去。
凱爾尼歐的腳步很快,簡直像是在躲避什麼一樣。戴爾博本想要他慢點,但既然剛剛他要自己別聲張,便忍住了。他們就這樣一直保持一段距離,然後凱爾尼歐鑽入了一條灌木小徑。
戴爾博知道那裡,那是個很少人知道的地方,過去他們一群朋友常在那裡談話。真令人懷念。那是來自塞利克斯的凱爾契.瑟特發現的,全學者公會沒多少人知道。凱爾契是個藍袍學者,充滿強烈的正義感,令戴爾博相當尊敬。
接著領主又想起了紅袍的木靈佟彌提歐、綠袍的戴歐林和諾米尼,還有一對美麗的雙胞胎姐妹,海文和奧珮莉,她們一個紅袍、一個藍袍……真有意思,簡直就像在追著學生時代的時光一樣。
但在離開公會後,這些朋友也各自東西,少有聯絡。只剩下綠袍的凱爾尼歐還留在公會。
到底為何凱爾尼歐這麼嚴肅?仔細一想,都已經在公會裡了,還有什麼事必須到隱密的地方說?難道是怕公會中的誰聽到?戴爾博緊張地穿過灌木小徑,準備迎向熟悉的廣場──
「哇!」
就在他快要到廣場時,凱爾尼歐忽然從灌木叢後跳出來,大吼一聲。戴爾博怔怔地看著,只覺心臟慢了一拍,全身發麻。凱爾尼歐看到他的反應,握住他的手露出天真的笑容:「嘿嘿,戴爾博,嚇到你啦?好久沒嚇你一跳了!」
戴爾博呆了一會兒後才慢慢地露出苦笑,原來剛剛凱爾尼歐全是假裝的,只是為了嚇他一跳。這個木靈與偽靈的混血從很久以前就喜歡這樣捉弄人。
見他沒說話,凱爾尼歐作了個無辜的鬼臉:「誰叫你昨天回來時竟然沒來找我?」
昨天忙得很,哪有時間啊。戴爾博正開口打算數落凱爾尼歐,但這個天真浪漫的學者卻搶先說道:「總之,歡迎回來,戴爾博。」
「還真是令人印象深刻的歡迎啊。」戴爾博拍了一下凱爾尼歐的頭。
「多年不見,戴爾博,你變得大意了。如果是以前的你,絕對不會被凱爾尼歐的這種技倆嚇到吧?」
戴爾博呆了呆,這才注意到這不是凱爾尼歐說的。只見凱爾尼歐讓出了通往廣場的道路,讓廣場的景色一覽無遺,其中一塊石椅上坐著一位穿著紅袍,氣質高雅文靜的木靈。他看起來和當年完全一樣。
「佟彌提毆!」戴爾博又驚又喜:「你怎麼會在這?你不是到東方……」話才剛說出口,他就怔住,然後瞭解是怎麼一回事了。其實再仔細看就會發現,雖然佟彌提歐仍是一副穩重而悠然的樣子,但他身上的學者袍也有些殘破。
「你也是……從東方流亡過來的學者之一嗎?」戴爾博呆呆地說,硬是壓住因憤怒而逆流的氣血。佟彌提歐點點頭,淡然笑道:「可是你不用擔心。你看,我不是沒事嗎?」
「嗯……真是太好了。」戴爾博也找了塊石椅坐下:「我聽說了……東方的一些慘況。沃塞凱還好嗎?」
「沃塞凱?」佟彌提歐淡淡地說:「戴爾博,雖然三年前我是還在沃塞凱沒錯,但之後我便離開了那裡。我是從可拉德……嚴格來說,我是從可拉德城逃出來的。在逃離那裡前,我一直在可拉德的宮廷中擔任宮廷學者。」
戴爾博大吃一驚,忍不住重覆了對方的話:「你是從可拉德逃出來的!」
他心跳加速,看著眼前溫和的紅袍學者,彷彿想透過他看到東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一樣。那個遙遠的可拉德,到底為何會讓情況變得這麼嚴重?只聽佟彌提歐說:「戴爾博,聽到你來了,我們很高興。其實凱爾尼歐本來不想打擾你,是我請凱爾尼歐去找你的。」
凱爾尼歐微笑著,輕快地到旁邊的石椅坐下,拿出一本書。
戴爾博點了點頭,等著紅袍學者繼續說下去。佟彌提歐藍綠色的眼睛看向遠方,說道:「我找你來,是想告訴你可拉德的事,畢竟你得到的消息,多半是被封鎖過的,不是第一手的情報。我想你會想知道更多東方發生的事。」
被封鎖過的嗎?戴爾博心想。確實,如果流亡到這邊的學者有來自索爾的,從時間上來看,自己應該更早知道高爾尚攻擊自己領地內的學者公會的事。事實上封鎖是理所當然的,就算不用佟彌提歐提醒,他也猜得出來。
「佟彌提歐,你跟會長談過東方的情況的嗎?」戴爾博問道。
「還沒。」紅袍學者搖搖頭:「不過我沒有這個打算,溫塞爾先生的意志已經很明顯了,方針也不會改變。何況他需要煩心的事太多了。」
戴爾博點點頭。看來佟彌提歐的意見與他相似,既然老師的立場與行事風格已經確定了,要改變現狀,就只能從其他地方下手。毫無疑問,自己身為龐葛瑞爾斯的領主,是能對這件事產生影響力的。他吸了口氣,嘆道:「看來現在並不是開同學會的好時機啊。說吧,佟彌提歐。」
「話說回來──」凱爾尼歐忽然把書放下,插嘴道:「我到現在還不知道那個偽預言是怎麼回事耶。」
戴爾博和佟彌提歐一起看向他。佟彌提歐的表情還算冷靜,木靈向來如此,但戴爾博的表情卻只能用驚駭來形容。就算現在有人告訴他伊頌王的軍隊已經到了學者公會外,他的表情也不過如此吧。
「你在開玩笑嗎?」戴爾博忍不住問,但凱爾尼歐卻拿書遮著口,搖了搖頭,完全看不出是不是認真的。佟彌提歐問道:「那麼你還沒有看過引發爭論的『北方學誌』?」
凱爾尼歐搖頭。
「太誇張了。」戴爾博說:「學者公會裡的人一定都在談這件事,你怎麼可能不知道?」
「可是……」凱爾尼歐托著頭,皺起眉,一副在深思的樣子:「嗯……該怎麼說呢,他們都只是說著『偽預言』、『偽預言』的,從來沒有人講清楚是怎麼回事啊。」
那是因為已經太基礎,根本沒有說的必要吧?戴爾博心想。「那你是怎麼跟他們溝通的?」他問。
「就像以前一樣啊。」凱爾尼歐笑道:「在旁邊聽著,然後適時地說『沒錯,我也是這麼想的』,或『不,我不這麼認為』,就能自然地融入對話啦。」
已經完全本末倒置了,戴爾博心想。不過,滑稽感讓他笑了出來,不一會兒他就難以忍耐,變成哈哈大笑了。但凱爾尼歐只是張大眼睛看著戴爾博。不愧是凱爾尼歐啊,戴爾博心想,這下多日來的陰霾也明朗了許多。
「那麼,就請佟彌提歐大學者來說明吧。」戴爾博笑著說:「佟彌提歐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佟彌提歐點點頭,說道:「那麼我就簡單地說明一下。」
他危襟正坐:「事情是開始於一位可拉德的宮廷學者,康迪德.邵爾摩發現了失落年代的預言──凱爾尼歐,你應該知道,發現諸神懲罰前的遺物並不少見,即使現在也時有所聞。但驚人的是,康迪德發現的是預言。」
戴爾博當然知道為何驚人。
失落的年代所失去的,不只是當時的人的記憶,還包括長達兩千年的政治歷史、信仰,所以像預言這種文獻,幾乎不可能留下。在諸神的懲罰後,這個世界忘了神,忘了神存在於我們的心靈與龍型之中,所以也失去了「法術」。如果不是紅衣聖女奧蘭多將法術帶回了世間,真不知道文明會毀滅到什麼程度。
在這失落的兩千年間,一切可供紀錄的載體,包括人的記憶中,是沒有「法術」的蹤跡的。但預言是一種法術,不反身自省進入神的領域,去感受「動子」的流向──那些信奉馬爾提斯的力量的人這麼說──無法窺見未來。
但在所有法術的紀錄都消失的那個年代,竟留下了預言。如果是真品的話,那會是多難得,讓學界為之瘋狂的紀錄啊,戴爾博心想。他看向紅袍學者。
佟彌提歐說道:「其實,這樣的東西不是完全不可能存在。藍袍學者也懷疑過,如果在一個強力的法器中,能完全隔絕法術影響的話,也許能逃過諸神懲罰時的未知力量影響。」
「這種東西真的存在嗎?」凱爾尼歐問。
「邏輯上可能。譬如說,塞力克斯境內的大圖書館,就是改建自失落年代的『舊塔』。直到現在,舊塔所能提供的法術技術,還遠超過現代研究出的法器技術。它是現知惟一沒有因諸神懲罰而失去作用的法器建築,因為這個例子存在,所以我們不能否定這種可能性。」
「所以呢?預言是在這樣的地方發現的嗎?」
「康迪德聲稱是。」佟彌提歐笑道:「事實上,他指出那份預言是藏在一個現知的法器建築神靈『迪奧多朗斯』中。在《地方神靈名冊》中也有記載這個神靈,但卻是被放在『特殊』區,因為這個神靈的特色是不停留在同一地方,會隨時間而轉移位置。這個轉移是隨機或有序,現在還是個謎。總之,雖然藍衣學者極想探勘這座極有考古學價值的法器建築,但一直沒有機會捕捉到它的位置。然而康迪德找到了。」
「雖然聽起來好像是很好的證據,但仍然不可檢證,對吧?」戴爾博笑著說。佟彌提歐也笑了:「支持康迪德的那些學者說,康迪德有寫出『迪奧多朗斯』的詳細構造,所以一定實際探勘過。」
「但除了康迪德以外,一定沒有人跟他一起看過『迪奧多朗斯』吧?而且這個法器建築,也因為自身的作用而從原地消失了。」
「沒錯。」
「原來如此,」凱爾尼歐拿書遮住口:「所以才說不可檢證啊。」
「對。無論康迪德提供了再多的資料,也無法證明是真是假。就像『超級百寶袋問題』一樣。」戴爾博舉了一個古典的知識論例子。
一個高級的百寶袋,可以透過法術的束縛與主人的龍型建立起獨佔性連結,換言之,除了主人之外,沒有人可以檢查那個百寶袋中有什麼東西。雖然有法術可以破除這個束縛,像學者和法師都有很多手段,部分學派的理士也做得到,但讓我們想像一個超級百寶袋,它強大到沒有任何法術能夠破解──
其結果,就是百寶袋的持有者永遠無法向他人證明袋子已經空了。因為除了持有者外,沒有人能將東西放入百寶袋,也無法從百寶袋取出來,也不能檢查。所以除了主人宣稱百寶袋的內容為何外,沒有其他方式能知道百寶袋中有什麼,但就算主人如此宣稱,也無法檢證。當然,主人可以將百寶袋中的東西一一拿出來,證明確實有這些東西,但永遠無法證明裡面已經沒有東西了。裡面可能還有東西,只是主人故意不拿出來。
康迪德的情況也是如此。他可以宣稱預言確實是從「迪奧多朗斯」中取出來的,但「迪奧多朗斯」已經消失了,能夠證明它真的存在,而且內容如何的,只有康迪德的片面之詞。但這無法檢證。
戴爾博說:「如果只是這樣,學者們當然還不會懷疑。但預言內容一旦公開,一定會立刻被學者研究,受到檢查。像是年代啦、文法啦……真可惜凱爾契不在,他是專門研究這個的。」
「不過,如果預言是假的,康迪德真的敢公開在北方學誌上嗎?」凱爾尼歐蠻不在乎地問。
「不。」佟彌提歐遲疑了片刻:「嚴格上來說,不算是康迪德公開的,而是另一位叫泰倫的宮廷學者。因為掛的是康迪德的名,所以許多人都不知這事。」
戴爾博微微一驚,他確實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以下只是我的猜測。」佟彌提歐淡淡地說:「我認為康迪德一開始並不打算將預言公開,那只是一個玩笑。而泰倫之所以這麼做,則是為了平衡宮廷中學者與法師的勢力。換言之,他看準了伊頌王會喜歡這個預言,並相信這麼做能提升學者的勢力。」
戴爾博呆住了,但與其說驚訝,不如說是憤怒。玩笑?看看這個玩笑將東方的學者捲入了怎樣的事件。提升學者地位?現在能站在可拉德檯面上的學者,全都是被剝奪學者籍的說謊者!
當然,他也知道也許東方的學者確實會有這種想法……長期以來,他們受重視的程度一直不如法師。從好幾代前的可拉德王開始,就已經開始用預言來統治國家,他們相信預言能讓可拉德興盛繁榮。事實上,最初可拉德王國能安然脫離阿法爾王國的統治,並與山民簽下互不侵犯的約定,就是「預言」的功勞。他們想懷著這個古老的光輝活下去也是自然的,但其結果,就是法師在政治上佔了優勢,而不管學者的學養多麼精深,都無法勝過法師的幾句預言。
但就算如此,也有絕不該做的事。戴爾博忍著憤怒說:「如果是玩笑的話,那康迪德應該在第一時間跳出來澄清不是嗎?就因為他沒這麼做,多少的學者被這個玩笑所拖累。」
「但對康迪德來說,這也不容易。因為伊頌王已經賞賜他了,如果他做出澄清的話,誰知道伊頌王會多憤怒。」佟彌提歐柔聲道。
「如果他一個人承受這份怒氣能取代這麼多學者所承受的,我覺得這可真是划算極了。伊斯提紐斯在上啊!如果康迪德還剩下任何一點點學者的良心,希望他會對現在的情況感到悔恨。」戴爾博惡毒地說。
「等一下,戴爾博,你不覺得奇怪嗎?」凱爾尼歐忽然抬頭說道。
「什麼奇怪?」
「失落年代的預言有多難得,這我知道。但這樣的預言為何能讓伊頌王滿意呢?」凱爾尼歐天真地問。戴爾博「哦」了一聲,冷靜下來,說道:「那是因為那份預言,不但預言了可拉德王國的出現,還預言了可拉德接下來的兩百年,都將長治安康。」
這也是為何伊頌王會這麼生氣的原因。都已經昭告天下預言的存在,甚至認為可拉德的興盛已經得到了保證。看啊!遠在失落的年代,就已經注定了我國的繁榮。戴爾博完全能想像伊頌王的表情。如果撤回預言,這會是多大的恥辱?
凱爾尼歐想了想,說道:「原來如此,但我還是有地方不懂。」
「什麼?」
「我覺得,戴爾博生氣的對象應該是伊頌王才對,為什麼儘是生那些學者的氣呢?」綠袍學者邊玩弄著頭髮邊說,看似毫不在乎,卻一直盯著戴爾博的眼睛。這下攻擊防不勝防,讓戴爾博受到了衝擊。
沒錯,他當然該生伊頌王的氣,只要伊頌王放棄他那脆弱到不行的該死的自尊,這件事本來不會發生。
為何他一直避免去生伊頌王的氣?
但生伊頌王的氣又怎麼樣?他會與伊頌王為敵嗎?不,絕對不會。因為一時衝動而擅自決定敵人,只會造成無可挽回的後果。他怔怔地說不出話,但凱爾尼歐卻已轉過頭,改用輕快的聲音問道:「吶,告訴我,佟彌提歐,那個預言真的是假的嗎?」
「嗯,幾乎可以確定是假的了。」佟彌提歐柔聲道:「在版本學上就跟現有的失落年代文獻有多處出入,預言的韻文模式明顯有現代的痕跡,再加上用詞、地方文化混淆等細節,在我離開可拉德前,已經有學者整理出一百二十八處證據。」
「哇喔,」凱爾尼歐失笑道:「那些被剝奪學籍的叛逆學者真是辛苦呢,要跟這麼多證據作戰。」
「是啊。」
「戴爾博,怎麼會這樣呢?當學者好辛苦耶!我看我還是不要當學者好了。」凱爾尼歐轉頭大聲說道。戴爾博呆了一下,說道:「不當學者,那你要當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