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2月10日 星期四

夜之縷

  昏黃的夕陽點點灑落於竹林之間,穿過其間點點灑落於地面,更顯昏暗。微風撥動竹林的聲響如同其中為夜晚而蠢蠢欲動著的妖怪,警示著其他生物遠離此地。當然,如果自認比妖怪強的生物會無視於此般警訊。

  在這樣連昏黃也逐漸暗淡的時刻,一個人影倏地閃入林中,迅速的穿過相對之下較為安全的前端區域,直直往深處飛也似的奔去。沒花多久便穿越了大半的竹林,接著突然間停下腳步。

  「到這裡應該就可以了,若是晚了幾步的話就麻煩了呀。」來人喃喃自語著掃視一下了四周,順手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銀白短髮。接著往一處林葉茂密處藏起身影。

  「妳可別走太快啊,娃娃小姐。」銳利如鋒的瞳孔釘向林中,紋風不動地來人漸漸的成為林中景色的一部份……

  約莫一刻鐘之後……

  「啦啦啦啦……」竹林之中,緩緩的飄出一個嬌小的身影,一頭金髮上掛了個大大的蝴蝶結看來格外醒目。口中哼著輕快的旋律一邊愜意的在竹林中穿梭著。

  「搭搭搭啦……嗯?」女孩眼神一轉,直覺性的將身子一倒,只見一把鋒刃自領口衣帶呼嘯而過,唰唰劃落幾枝竹葉。女孩連忙起身騰向空中繞過數枝綠竹,將劃破空氣的聲響甩進深林之中。

  『伏擊?』心有餘悸的揪著胸口,回過身來正對眼前的幽黯。潛伏於竹林的妖怪的確強橫,但下手如此兇狠的,又或者說,膽敢在此對她下手的,不可能出現。女孩思索著,準備隨時退向更深處的黑暗。

  接著,一道人影自暗處閃身而出。

  「唉呀,想不到。」銀白色鞋跟輕點地面,一襲侍女裝束與竹林看來有些格格不入。銀髮女子現身亮處,將兩手一攤。「失禮了,不過還是請妳出來吧,我得跟妳談一談。」

  「順序反了。妳想做什麼?」女孩應道,但是身體並沒有移動半步距離。

  「要請妳移駕紅魔館一趟,帕邱莉大人近日想……」

  「不去。」

  「回絕的好殘酷呢。可是相當遺憾,我沒有別的選項可以交差。」侍女裝束的人笑了笑,自袖口抽出數把小刀。「這樣吧,我在這裡提出對決。如果我在這裡打敗妳,妳就跟我回去幾天。反之,我就不再為難妳,順便幫妳打消帕邱莉大人的想法?」

  「不要,誰會答應這種要求啊?」女孩閃出陰影中,面色陰沉的望著女侍。「不要再來煩我了,走開。」

  「我說過了,我沒有別的選擇。」女侍臉色一變,女孩突然間感覺四周氣溫下降了一截。

  「我……我已經拒絕決鬥了!」女孩的神色從憤怒轉為驚訝。「難不成妳想破則嗎?」

  「如果我說……是,妳要怎麼辦?」像是安排好的劇本一般,天色此時已漸漸將最後一點昏黃抹去。

  「……妳……不是認真的吧?」

  「……很遺憾。」話聲一落,四把飛刀分別往女孩身旁的四個方疾射而出,緊接著撞上竹子後以她的所在為中心反彈而去。女孩則反射性的向後退出一段距離,只在原位上留下一了片煙幕。

  接著便是一波又一波的飛刃襲來,加上撞擊之後產生的彈回效果,女孩只能靠著不斷的移動以避開流彈的無差別攻勢,而煙幕也隨著她的移動而漸趨擴大。

  「嘖……」女侍眉頭微微一蹙,放慢了動作後再往前一灑。正當女孩再度側身閃過時,原本應當向前直奔的刀鋒竟緩緩減慢。接著,刀鋒憑空轉向,又再次加速追去,重重擊向躲無可躲的女孩身上,留下數道深切的刻痕。女孩悶哼一聲退離數尺之遠,忍著痛楚畫下護禦法印,一陣強大力場便隨之爆發開來,將所有追擊的飛刃全數炸開。

  「設咒,毒符『劇毒之息』。」將法力凝為眼前一片晶亮的長方形,隨後由女孩中心迸裂出一陣紫藍色強光,先前佔據著女孩移動軌跡的煙霧突然漸漸凝聚,接著以女孩為中心開始快速的迴旋飄移。女侍俯身閃過兩波襲來的毒霧,立即還以兩波飛刃,但全部在擊中目標之前便已被霧牆攔下。

  「該快點結束了。」女侍心想,左手同時往腰際摸去,接著周圍事物宛如鬆脫的發條一般緩緩停止,直到她以悠閒的姿態攀上高空時,時間的流速才恢復正常。而女孩警覺眼前的敵人突然消失,也直覺地向後方看去,卻落了個空。

  「反應不錯,可惜經驗太少了。」聽到了來自高處的聲音,女孩才驚覺不妙試圖重新在正確的方向架起防線。「侍女秘技……」只是,居高臨下的女侍身旁已然排下宛如滿月一般的刀陣。「……『殺人傀儡』!」十數把飛刃齊射,直直地向女孩襲去,守護女孩的最後一道霧牆支撐不過刀陣的攻擊煙消雲散。

  「將軍。」一個彈指,遭霧牆偏散的刀陣立即迴旋,殺向已無防備的女孩。重重地擊飛數呎之遠,傷痕累累的倒在地上。接著,女侍將飛刃收回。信步向女孩被擊倒的方向走去。

  就在距離女孩還有一段距離時,女侍突然停下了腳步看向夜空。「看來還是慢了。」緊接著,一聲槍響劃破了才剛恢復寂靜不久的竹林,在女侍眼前的那棵竹上留下了一個圓孔。

  「再往前就不是打竹子了,咲夜小姐。」自竹林深處飛竄而出的人影停在空中,稀疏的月光只能顯露出朦朧的身影,但頭上一對醒木的兔耳說明了來人是一個兔妖。停下移動後的兔妖右手比作手槍模樣指向前方,週遭散發著淡淡紅色光暈。「想不到是鈴仙呢,晚安。」女侍咲夜回過身來對向來人說道。

  「才剛入夜就有麻煩事要忙,人家可一點也沒有安的感覺。」鈴仙皺著眉說道。「為什麼攻擊梅蒂森?」

  「帕邱莉大人最近要做個研究,非請她過去幫忙不可。只是這孩子不是很樂意,所以我也只好出此下策了。」

  「所以說,咲夜小姐因此決定在永遠亭的眼下劫走永遠亭的客人?是這樣嗎?」

  「是決鬥要求,如果她決鬥勝過我的話我自然不會為難她回去。」

  「……」

  「這樣的理由,不知道永遠亭是否能接受呢?」

  「咲夜小姐,妳是當真想裝傻到底,還是把永遠亭上下都當作笨蛋?」

  「……看來連這裡都離不開監控呢,永遠亭果然不能小覷。」

  「謝謝妳的誇獎,但還請咲夜小姐能夠讓我們把梅蒂森帶回去。師匠交代了,如果你願意讓梅蒂森跟我們走,今天晚上的事情我們不計較。」

  「我不記得梅蒂森是妳們永遠亭的人呀,怎麼我想請她回去也得要你們同意呢?」

  「永遠亭有義務確保我們的客人與朋友在這片竹海之內的安全,請咲夜小姐理解。也希望咲夜小姐在竹海內可以配合永遠亭這不成文規矩。」

  「但我也有義務確保大小姐與帕邱莉大人所交代的任務能夠完成,這是家臣職責。」

  「……看來咲夜小姐堅決不肯讓步了。」

  「事已至此,已經沒有我讓步的空間了。」咲夜看了看仍舊倒在地上的梅蒂森。「還是妳再找個理由說服我呢?」

  「要比話術,人家是比不過咲夜小姐的。」鈴仙於空中平舉的右手緩緩放下。「不過,人家原本以為咲夜小姐是個明理之人……」突然,由咲夜兩側的竹林灑出了力場彈,試圖形成包圍網。但幾乎同時之間,咲夜早已縱身一躍,跳至與鈴仙相去不遠的高度。回身數把飛刀放倒了幾個埋伏地面的兔妖。

  「想暗算我?」其他的兔妖早已跑的不知去向,咲夜冷淡的目光注視著眼前唯一身在明處的敵人。四周景物開始如光線折射一般波動變化,似乎每個竹影下都有人影隨之搖曳。鈴仙身上的紅光也越漸明顯,慢慢的轉為暗紅。

  「這是讓妳放棄堅持的必要措施。」來自地面的彈幕再次襲向咲夜,但並未給予太多壓力。咲夜趁此間隙左手一轉,轉瞬間便傳送至鈴仙的背後,狠狠一刀劃下。

  「咻!」地一聲,鋒刃宛如劃破空氣一般劃開眼前的人形,隨後如煙縷般消失無蹤。「果然!」再次操作傳送,當咲夜離開定點的下一秒,一顆火箭炮等級的子彈也隨後而至,在原點轟然炸開。

  「幻兔『平行交差』!」一分為四的幻象,四個鈴仙以不同的角度如機關槍一般向咲夜攻擊。咲夜則俯身竄向低空,並架起刀陣開路防備可能的偷襲。

  「唰!」彈鏈聲停止了,咲夜警覺性迴身,只見鈴仙突然自上空欺進,正準備一腳踩下。咲夜反身接下這腳,接著順勢將兩人反方向推開。就在咲夜趁此空檔試圖反擊時,一陣爆風突然自兩人之中炸開,將兩人吹落於地。

  兩人反射性的迅速起身,但踏上地表後踝上的異樣感打斷了咲夜的動作與思緒。下一刻,她便從地面被抽向空中,劃出了一道拋物線後重重地甩向了某個早已被動過手腳的竹子,竹釘狠狠地刺穿她的身體,血淋淋的從另一端透了出來。

  「哇!這是什麼東西?」覺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對,鈴仙緊急解除了所有術法趕了過來,隨即被眼前的光景嚇了一跳。對著剩下幾個聚集過來的兔妖問道。

  「帝老大說西側的妖怪最近變得比較麻煩了點,所以又加強了這邊的陷阱。」

  「你們……唉,這下事情麻煩了……」

  「啊呀呀呀……永遠亭下手也這麼狠啦?真是大新聞呢。」從天上又閃下一個人影,鈴仙瞟了一眼來人,在看到那一對羽翅和微微反射著光芒的相機後之後終於忍不住低頭哀嘆了一聲。

  「鴉天狗晚上都不睡覺的嗎……」為了避免被聽到,鈴仙只敢在心裡說這句話。接著對著天上正按著快門的人說道。「永遠亭是出於防衛立場才出手的,並沒有要傷人的意思……再說,若不是咲夜小姐先破則出手,也不會有後續這些事……」

  「咲夜破則決鬥?越來越有趣了。不過……」

  「喂!我說射命丸,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先救人嗎?」又一個相似的人影從天而降,喊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接著便往還掛在竹子上的咲夜飛去。

  「姬海棠?算了……說的也是。」

  被喚作射命丸的天狗聳了聳肩也回過身去,鈴仙也隨即跟了上去檢查傷勢。三人快速的將咲夜連同釘著她的那段竹子取下之後,鈴仙說道。「雖然傷的很重,但是幾個比較大的要害似乎沒有傷到,交給師匠醫治的話應該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請先帶到永遠亭吧。」

  「這個嘛,我想還是不了。」射命丸很快的便拒絕了這個提議。

  「為什麼?」

  「嗯……如果妳剛剛說的都是實話的話,鈴仙,那基於某些可能,現在咲夜就不方便出現在永遠亭裡。細節有空再說吧,相信紅魔館那邊會有辦法的。先走一步。」說完一大串後,射命丸沒給鈴仙再答話的機會,一溜煙就飛得無影無蹤。姬海棠隨即也對鈴仙點了點頭道別便跟了上去。頓時只留下鈴仙一個人在原地。

  「唉……」一時之間摸不著頭緒的鈴仙再次重重地嘆了口氣,轉過身向底下的兔妖招了招手。「你們先把其他受傷的因幡帶回去給師匠照護吧,梅蒂森由我負責帶回去就可以了。今晚大家都辛苦了。」

  夜,正式從回歸寂靜的竹林中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