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知道了嗎？」穿著長裙的女人輕聲地說，四下張望，「那孩子的媽媽……」
「噓……！別讓她聽到了，你看她，什麼都還不知道，剛才在醫院裡，見到媽媽躺在病床上就爬上床去，不肯下床說是要午睡。」另一個穿著運動服的長髮女人說道，眼角泛著淚光，瞄著坐在不遠處的小女孩，女孩抓著她的故事書，頭低低的。
「來奶奶這裡吧！」一位老婦人從屋子的另一邊走來，牽起小女孩的手，「爸爸等一下來接妳吃飯。」
「媽媽咧？」
「媽媽下星期就出院囉。」祖母故作輕鬆。
「噢。」小女孩順從地隨祖母進了房間。她爬下祖母的大床，繼續翻閱她的故事書。
「頭抬高點，」祖母邊說邊拉女孩的肩膀，「不然妳也要近視了。」
「近視是什麼？」
「近視就是戴眼鏡。」
「噢。」女孩揉揉眼，把故事書丟向一旁，翻開書包，她打開作業簿。上面已經十幾天簽的都是奶奶的名字了。
「我比較喜歡媽媽的名字寫在上面。」她對奶奶說，「媽媽什麼時候回來？」
「下星期就回來了。」
「什麼是下星期？」
「就是過了這個星期天後的一二三四五六。」
「是一還是二三四五六？」
「還不知道喔。」祖母安撫她。
「那上次說的下星期，不就是這次的一二三四五六？」
「……」祖母不說話了，她看看小女孩，摸摸她的額頭。
「妳快寫功課吧。」
「噢。」
女孩拿出鉛筆，寫力刻寫著，她的握筆姿式不對，大姆指經常會痛，但她已經習慣了。人人都誇她字寫得好，所以她喜歡寫字。她喜歡她的綠色作業本，但她更喜歡在作業後面媽媽簽的名字。明天去找媽媽的時候她要記得把作業本帶去。
鉛筆磨紙張的聲音沙沙作響，奶奶的窗廉被風吹開，布廉擦上女孩的後腦袋，她覺得那很討厭。但是她不敢直接拉開窗廉，這個窗廉只有奶奶才拉得開。
「奶奶？」
奶奶不在房間裡，出去了。客廳裡有走動的聲音，女孩跳下椅子，手上還握著鉛筆，她往客廳走去。
「待在台灣太難等，去國外找機會比較多。」
是爸爸的聲音？女孩覺得奇怪，爸爸什麼時候來的？
「有機會就好，但是妹妹怎麼辦？」奶奶說，客廳裡的人全都噤口不語。
「有想過讓她去外婆那裡，但這裡比較好，不用轉學，離家裡又近，拿日用品比較方便。」
「什麼時候走？」
「越快越好，怕是不能拖了。」
「明天帶她去找媽媽，她一直問。」奶奶的聲音怪怪的。
「明天下午我會把她的衣服帶過來。」
女孩在爸爸發現她之前想跑回奶奶房間，不料腳下的襪子一滑，小腿擦過地板，刮出一條長長的傷口。她不覺得痛，只是拿著鉛筆爬了起來，她要快點回去寫功課，明天去找媽媽的時候她要把作業簿帶去，她一定要把作業簿帶去。
